公子他日日娇宠一共多少章

第533章 公子许瞻(终篇)(第2/4页)

逼回了眼里的泪,双膝一屈,垂头跪了下来。

领口滑下肩头,膝头露在外面,她也都不管了。

孤怔怔立着,神思恍惚。

脑中空空,并不知自己此时到底想了些什么。

距离上一回在青瓦楼好好说话,已不知是多久前的事了。

是有千万年之久了。

孤问她,“你想回家吗?”

她该回家了。

她从也不曾把兰台当作自己的家。

孤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漏夜,在每一次孤灯独对时,都一次次地告诫自己,兰台不是她的家,她不属于这里。

孤告诉自己,许瞻,够了。

她该走了,你也该做个孤家寡人。

孤的将军门客一次次进谏,请孤下令杀她。

他们一次次提醒,她是战俘,是细作,是屡屡要刺杀孤的人。

她在燕国罄竹难书,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这样的人,怎能留下?

孤知道昏君误国。

孤不惧担上千古罪名。

孤从也不曾杀她。

她垂头温顺地说话,她说,“奴没有家了。”

孤心口一窒,喉间发苦。

孤知道,没有家,她也不会愿意留下来。

她说没有家,无非是忧心沈宴初不再娶她,也许也不愿再要她了。

无非如此。

与孤并无半分关系。

孤心中凄怆,恼恨自己明白得太晚。

孤若早些明白这个道理,就该在四月魏使来时,放她跟着魏国的车驾走了。

强扭的瓜,实在不甜,也着实不必。

她说,“公子只管吩咐,奴什么都会做。”

孤何需她侍奉什么。

兰台不缺寺人,燕宫也并不缺啊。

孤的话哽咽在喉,到底再没有说什么。

她慌忙起身,在盘中净手,乖顺地为孤脱履宽衣。

她把茵褥锦衾都整理得松软舒适,她侍奉孤上了卧榻,掖好被角,垂下纱帐,就要退下了。

她有一双巧手。

一双早早生了茧子的巧手。

听说她这十六年,有十几年都在侍奉人。

听说她侍奉完父亲,便侍奉外祖母,侍奉完外祖母,又跟去大营侍奉沈宴初,侍奉完沈宴初,又来兰台侍奉。

孤从未嫌弃过这双手。

孤心中唯有不忍,唯有怜惜。

孤拉住那双手,温声与她说话。

孤说,“榻上睡吧。”

她缩回了手。

出了暴室,她便是不愿的。

孤应当知道。

她十分小心地回话,“奴给公子守夜,公子夜里有事,便叫奴。”

孤默然无言,并不强求。

不过是愿她安眠,并不打算要她。

罢了。

都由她吧。

她去了屏风之后,就在那冰凉的地板上蜷着。

似在暴室之中一样蜷着。

孤仍旧目不交睫,夜不成寐。

母亲说孤十分憔悴,孤并不曾对镜瞧过。

孤不愿看镜中那个暴戾嗜血的人,他的形销骨立只会使孤益发觉得丑陋,觉得恶心。

孤嫌恶这样的许瞻。

如她一样嫌恶。

世人追随的公子许瞻,是思深益远,铺谋定计。是渊渟岳峙,圭璋特达。

他们不知自己眼里的公子许瞻,竟有一间暗无天日的暴室,竟囚了一个再没有还手之力的姑娘。

他们若知自己追随的公子许瞻是一个如此阴骘病态的人,可还甘愿鞍前马后,执鞭随镫?

孤不知道。

也无暇去想。

燕国的九月,已经生了凉。

孤给了她一张鹅毛毯子。

一夜不眠,天明又浑浑噩噩地去忙,忙完再浑浑噩噩地回兰台,也不知这样的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个尽头。

孤回来时,看见阿拉珠正在青瓦楼外放纸鸢。

一个没有见过光的人,不会知道光有多好。

不知道光的好,便不觉暗夜难熬。

孤也没有见过光。

孤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光。

孤没有见过她清明放飞纸鸢的模样,但她在沈宴初跟前,定然也会笑得这般明媚开怀吧?

她也会笑着对沈宴初说,“大表哥!快看!小七的纸鸢!”

她曾经,也这般鲜活吧?

可惜,孤没有见过她这般鲜活的模样。

孤望着鲜活的阿拉珠,眼里心里却都是那个俯首为奴的小七。

忽而绳子一断,纸鸢远远地荡去了天边。

孤心中重重一叹。

楼里的人也该走了。

也该回她的魏国,回她的桃林,做一个自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