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0叛逆者

做好了高粱米饭与炖河鱼，何寡妇给徐世杰和桑托斯盛了满满一大碗冒尖，自己拉着儿子躲到里屋去吃，非常善解人意，完全没有一点要偷听插嘴的意思。

这还是在人家家里，吃饭不让人家上桌，桑托斯就觉着有些尴尬。

徐世杰拦住他说，该吃饭吃饭，别没事找事。

两人都有点饿了，尤其是桑托斯神父更是一天都没吃东西，待在寡妇家里也用不着讲什么规矩礼节，直接闷头扒拉饭，稀里呼噜一顿狼吞虎咽。

这冬天的大鱼确实肉质鲜嫩肥美，如果再能配上一块老豆腐，再来点小粉条，那一碗高粱米饭根本打不住。四五斤重的大鱼，足够三个大人一个孩子吃顿饱的了，剩下的还足够喂猫。桑托斯说那猫不吃熟食，当初他在酒馆点的糟溜鱼片，拿去逗猫，猫都不拿正眼看他。

徐世杰心说：那可能单纯就是不想搭理你，没听说谁家猫有挑食这毛病的。这年月人都不敢挑食，猫还能养出这毛病来？你当是紫禁城里逃出来的小公主呢？

吃完饭桑托斯开始在院子里画魔法阵，先用棍子画了一个圆圈，里面再画上一个他称之为六芒星的图案，然后把六根蜡烛分别放到角上点亮，将黑猫放在法阵中央。

他一边工作一边给徐世杰解释刚才吃饭前没聊完的话题：“真神不单纯指代某一位具体的神灵，而是代表一套拥有完整底层逻辑的哲学理论，真神不需要凡人的信仰，他存在的本身就是对于这个世界的阐述定义，也可以说是一种基础法则，你们明国人管这个叫做‘道’。虽然你们不愿意承认，但我一直认为你们明国人信奉的儒家就是一种宗教。在我们的教堂里供奉的耶稣也不是真神，而是上帝的一部分。”

“至于说伪神和古神就非常好理解了，过去原始人对于一切自己不理解的存在都会产生敬畏与崇拜，甚至将其供奉为神，但实际上被他们当作神灵的也许就是一只强大的野兽，或者超凡生物，比方说你们明国人信仰的保家仙就属于伪神。而古神就是人类神话传说中记载的那些神灵，这个就不用我过多介绍了吧。”

“最后说到外神，它其实不能算是神，更类似于圣经记载的恶魔，很难用语言去准确描述它们的存在。具体来说大概就是被人类对于真神的妄想所吸引来的某种并不存在于现实中的未知之物。”

“等等——！”

徐世杰连忙抬手：“这句话我没听懂，你再说一遍？”

桑托斯神父挠着脑袋想了半天，拍手说道：“外神其实有两种解释，我举个例子来说吧——第一种假设我是一名狂热的虔信徒，我坚信吾主就是世间唯一的真理。那么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天主以外所有其他的宗教信仰和异族神灵都是外神。”

“第二种就比较危险了，我看过你们明国人写的通俗小说，里面就有很多事例。假设说我有一个朋友，就比如是你吧，今年二十八岁一直单身找不到老婆，做梦都想有个女人。偶然有一次机会你路过一间庙宇，看到庙宇里面的女神雕像特别美丽，一下子就把你吸引住了，从此就是日思夜想，怎么都忘不了她。突然有一天，半夜里你从床上醒过来，看到那个女神竟然出现在你面前，对你千依百顺……”

徐世杰看看黑猫，又看看桑托斯，真诚地问道：“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幼稚的错误！”

桑托斯点好蜡烛，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小纸条递给徐世杰：“最后这句咒语你来帮我念。”

“这写的是什么玩意，你自己怎么不念？”

“这是拉丁文，意思是优雅高贵又美丽的月亮女神贝斯特，请你将目光投过来。我可以教你怎么发音，但我念是不行的，我是个天主教神父啊，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嘛，我的天主跟埃及众神是死对头，她怎么能回应我的呼唤呢？”

徐世杰果断摇头拒绝：“我才不信你的邪呢，万一要是招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怎么办？”

桑托斯拍着胸脯保证：“我就是神父啊，有我保护你，你怕什么？再说管不管用还不一定呢，你难道连尝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吗？”

徐世杰心说：行吧，我今天就当是陪你玩了，看看到底能折腾出个什么花样来。

学会两句叽里呱啦还带着卷舌音的洋文，徐世杰站到魔法阵前，转身看着远远躲到一边的桑托斯怒道：“你躲那么远做什么？不会真有危险吧？”

桑托斯耐心解释道：“你要是去别人家做客，看到自己特别讨厌的人，心情也不会好的吧？你放心，相信我，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这种级别的魔法阵都能有危险的话，巴黎神学院早就炸飞了。别看我，你看着猫，在心里面想象出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然后抬起一只手……两只也行，用手心对准法阵中央，大声念出我教你的咒语！”

徐世杰如法炮制，等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场的气氛相当尴尬。

桑托斯神父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拿起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