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者的告白

做大侠就要死，这是徐世杰万万没想到的问题。

毕竟在他过去常听的评书话本里面，真正的大侠最后都是干掉敌人抱得美人归，极少有惨烈的悲剧下场。

比如《说岳全传》……等等，这个死的人多，岳王爷都没了，等银瓶公主开府的时候全是将门二代小屁孩。

《封神演义》？那要看你喜欢哪边了，截教那边前仆后继死得那叫一个惨。

《水浒传》？谁是真英雄不好说，反正一百单八好汉最后死的没剩几个。

这事儿不能细想，仔细思考就会觉得二师父说的不无道理。

徐世杰让洪阿九一番话说得睡意全无，躺在炕上看着房梁一直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又有脚步声接近，是大丫鬟阿莲带着白芷过来。

阿莲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家生子，从奶奶那辈就开始伺候当时还是大小姐的老夫人，后来陪嫁到徐家，找了庄户结亲。她今年已经十八岁还未嫁人，原本老夫人想放在徐世杰身边，可徐世杰嫌她嗓门粗大吵人烦，十根手指头像胡萝卜似的做不了精细活，又把她赶了回去。

正常人家这岁数的闺女再不嫁出去就有点晚了，阿莲在老夫人身边倒不用愁，不是人家要不要，是她自己愿不愿意的问题。大户人家的丫鬟，尤其是主人身边的大丫鬟，基本上就相当于半个管家，免不了眼界高，看不上一般庄户人。徐世杰嫌她烦她也不介意，只当是小孩子不懂事。二少爷不愿意，那边不是还有大少爷吗？等明年进京赶考，大少爷身边少不得人服侍。大少奶奶不可能随行，除了阿莲老夫人还能信得着谁？

这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也得了大少奶奶的默许，只是前院的男人们还不知道罢了。

换句话说，后院除了老夫人和大少奶奶，第三个说话算数的就是阿莲。徐世杰身边一直没有贴身丫鬟，现在白芷来了，自然而然就要排到第四位上，一切吃穿用度都要高过其他下人，哪怕是府里的大管家，见面也得客气问好。说白了这不是普通丫鬟，而是“二少爷屋里人”，在二少爷没结亲之前，都得按照准二少奶奶来看待。

这些后宅的鸡毛蒜皮大老爷们自然是不理会的，但阿莲却要把话给白芷说透。大宅门越深，规矩就越多，徐家还好一些，不能说一脉单传吧，也差不多了。该讲的规矩都给你讲清楚，该给的待遇都配备好，你自己要是把持不住，日后出了什么岔子，二少爷脾气再臭也怪不到别人头上去。

见徐世杰睁着眼睛没睡觉，阿莲也就没压嗓子，伸手一划拉大咧咧地说道：“最后就是二少爷这里，反而没那么多规矩，他就是唯一的规矩。旁的你不用管，就把这屋里屋外收拾干净了，一天三遍勤打扫。二少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告诉你不要做的就不做。二少爷让你睡炕上你就睡炕上，不让你睡炕你就在门口这里拿板凳搭张床，不让你在屋里睡，你就去我屋里，自己零碎东西也放在那边……”

徐世杰不耐烦摆手道：“行了行了，阿莲姐你快闭嘴吧！”

阿莲哈哈笑道：“那就这么着吧，反正人我给你带来了，自己花钱买的人自己收拾，嫌我烦我还不爱伺候呢！”

她屁股一扭转身出门去了，白芷绞着手指小步蹭到炕边，小声唤道：“二少爷……”

“上来！”

徐世杰坐起来拍拍炕沿，白芷小声嗯了一下，脱鞋上炕跪坐到他身边。

小丫头刚洗过身子，头发还湿答答的，一股香胰子味道。徐世杰凑近过去闻了闻，小丫头缩着头打了个冷颤，后颈泛起一片微红。

挺可爱的呀。

看到白芷害羞又安静的样子，徐世杰烦躁的心情顿时好转许多，咳嗽一声正色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丫鬟，你得听我话，知道吗？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讨厌别人自以为是擅作主张，打着为我好的名号给我安排这那。就算是我娘怕我冷让你给我炕上添一床褥子，你也得先跟我知会一声，明白了吗？”

白芷点头道：“明白了，在家里我只听少爷的。”

这孩子真聪明，一点就透。

徐世杰满意地点点头，你说这么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明月楼那帮王八蛋怎么就忍心吊起来抽呢？

当然他也不是不明白，那就像是大牢里的杀威棒，甭管你有错没错，都得狠狠修理一顿。一顿不行就两顿三顿，你反不反抗都没用，要打到人家舒爽了为止，如此才能彻底放弃做人，跪下来摇尾乞怜当狗。

想到这里，徐世杰突然心中一动，贴近到白芷身边小声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啊，你别当真，就说你哥要是管你借钱，你没有钱，他就让你从我这儿偷钱，你干不干？”

白芷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先问过少爷？”

“乖！说得好，但我不是这意思。”

徐世杰摆手道：“我是想说啊，你看我和你哥都对你挺好的是吧？万一要是我们之间有一个人要伤害另一个人，你夹在中间你会怎么做？你就当你已经问过我了，我让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