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0叛逆者的告白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石狗子才从昏迷当中苏醒过来，只觉得胸口剧痛难忍，嘴里满口腥臭。他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当即意识到自己受了重伤，便要挣扎起来。

旁边伸过来一双大手将他死死按住，老乞丐的脑袋凑过来，小声说道：“帮主别动，我好不容易帮你包扎起来，敷上了金疮药，算是捡回一条命来！可千万莫要乱动，万一裂开伤口那神仙也难救啊！”

石狗子躺在地上喘了几口气，这才看清自己还在巨石旁边，就躺在乞丐们搭出来的窝棚里。那巨石已经碎裂成两半，碎石四散飞溅，搞得整条街上一片狼藉。

休息一会儿，恢复了一些气力，抬手试探性地活动了一下，感觉胸前伤口不深，石狗子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哑着嗓子问道：“老周，我放出来个啥玩意儿？”

老乞丐没好气道：“您是我亲爷爷！连这石头底下镇压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敢解开封印，不愧是神武军的英雄好汉，真他妈尿性！”

石狗子有气无力道：“别废话，玉衡道长临死之前没把话说完，只说自己当初下山年少轻狂，意气风发。遇到邪魔外道作恶便当场斩杀，即便没有作恶，也镇压起来准备日后慢慢教化，现在回想起来何其幼稚可笑。他告诉我说在郓城县这里镇压着一头百年道行的妖物，让我十年之后放它出来，具体是什么东西倒没来得及说。”

老乞丐惊讶道：“玉衡道长真是死在你们离字营的？”

石狗子惨笑道：“原来锦衣卫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老乞丐翻白眼道：“老子又不是锦衣卫镇抚使，不过一个七品小旗，你以为上面什么事都跟我讲？我家世居山西，从祖上八代开始一直做锦衣卫，这辈子没出过省。虽然听说过你们神武军的威名，也知道五年前那场仗打得极其惨烈，京城都差一点被攻破。至于更具体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

石狗子不解道：“那你还认识玉衡道长？”

老乞丐笑道：“多新鲜啊，谁不知道！当年天王神教起事，攻陷半壁江山。于是昆仑派弟子出山扶保社稷，我还记得那时候有个说法叫做什么北斗七星剑，七位道长一路斩妖除魔，在江湖上闯下偌大名号。其中以玉衡道长性格最为暴烈刚猛，嫉恶如仇。而摇光道长则是一位绝世美人，当初路过大同府，我亲眼见过的。”

石狗子低声说道：“那你应该不知道，北斗七星剑一战尽没。摇光道长被吸干了血变成一具干尸，玉衡道长中了妖法诅咒，被我们救回来之后强撑着交代完后事，就七窍流血身亡。你既然是老山西人，应该听说过许阎罗和宋大刀的名号吧？他们带着自家儿郎跟随总瓢把子投军，被洋人大炮轰得稀碎，连尸首都找不全。关山虎三千刀客，那一战之后只剩下两百多人，还有一半是像我这样上不了前线的老幼病残。”

老乞丐哑然无语。

石狗子咬牙道：“活下来的刀客，跟那些洋人算是结下了死仇。我不在乎放出来什么牛鬼蛇神，只知道它当年是天王军，天王军跟洋人不对付，所以我心甘情愿做血食，哪怕被生吞活剥了也不后悔，只是不知道那位姑奶奶为何要饶我一命，总不会是嫌弃我太脏了吧，那我去河里洗剥干净了再回来喂它。”

老乞丐小声说道：“反贼……天王军也是信洋教的，你就不怕……”

石狗子冷哼道：“天王军是信洋教，可朝廷跟洋人签的那些数典忘祖的东西他们是不认的，要不然洋人干嘛帮官府打他们？今天进城那个猎魔人我认得他，就是个毫无节操只认钱的王八蛋。朝廷花钱雇他去杀天王军的妖魔，他只跟在大军屁股后面放冷箭捡漏，杀了妖魔还要把尸首切碎了卖钱，跟屠牛宰羊一般。”

老乞丐沉默半晌，突然叹气道：“帮主，听你这说法，那猎魔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又有法力高深的洋和尚，石头下面这位姑奶奶可未必能讨得了好啊。根据情报记载，被镇压在这里的是当年天王军的一名先锋掌旗使，不是什么知名悍将。刚才我在旁边就看到一股黑风妖气直冲云霄，根本没看出来是什么本体。它临走时挠了你一爪子，应该是留了情面的，再深一分恐怕就要开膛破肚啊。”

石狗子倒吸一口凉气，随口说道：“这姑奶奶居然不爱吃人，又喜欢动爪子，不会是只猫吧？”

老乞丐摇头道：“那倒不一定，我看那黑风不是什么正经路数，估计有可能是胡黄灰白之属。当年盛传玉衡道长有一只狐狸精的相好，传得有鼻子有眼……”

石狗子道：“那只狐狸精也死了。”

“……”

“我们安葬玉衡道长的时候，见过那只狐狸，她蹲在道长的坟头守了七天的灵，然后跑到天津去杀洋人给道长报仇，听说祸害死了十几个洋兵，然后被赶来的巫师杀掉，脑袋切下来做成标本，一身皮毛也卖了好价钱。”

老乞丐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没找到，最后不得已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咬在嘴里嘬了两下，小声骂了句日他娘。

“那狐狸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死了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