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0叛逆者的告白书

大师父和二师父出去聊了半个时辰，应该走得很远，反正徐世杰爬到房顶上四处张望也没看见什么动静。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锅里的水都已经烧开了。

洪阿九脸上风轻云淡，身上衣衫整齐，完全看不出动手的样子，反倒是马老七脸色发黑，咬牙切齿，一看就知道吃了闷亏。

不过这脸色也就维持了一瞬，等看到案板上的面团和锅里沸腾的开水，这家伙顿时又高兴起来，拿起面团在手中揉搓了几下，在徐世杰期待的目光中放在头顶上比划比划，哈哈一笑又拿了下来。

“想什么呢，还真让七爷给你表演头顶削面啊！”

马老七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子，放在水里滚了滚，对徐世杰笑道：“我告诉你门道在哪里，顶脑瓜子上用小铁片都是噱头，就为了勾你去看。实际上真正的秘诀就在我这两根手指头上面，你看我拿大拇指挡在下面，把面团削到一定程度，手指头碰到下面手心，这就到底了，不能再往下削，得重新揉面团。”

他嘴上说着，手上拿着小刀飞快滑动，一条条面甩着弧线准确飞进锅中。

这面一下锅，滚水煮开，浓浓的麦香味满院弥散，配上旁边刚做好的酸辣猪肉臊子，焯好的翠绿小油菜，再来两头大蒜，那味道冲进鼻子里面就像是唱大戏一样，十分之上头。不管你晌午吃得有多饱，这股子热气儿往鼻孔里面滋溜一吸，当时胃里就能立马给你空出来一碗面的位置。

趁着等面煮好的时候，徐世杰忍不住问道：“大师父，二师父，你们可打听清楚那洋人的来路了吗？是不是……冲咱们家来的？”

洪阿九默默喝茶，马老七摇头笑道：“那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们这破县城有金矿吗？小子我跟你说，没事莫要去看热闹，也别去撩拨他们。这次来的洋人可不简单，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领头的那个老家伙叫做莱恩·德穆勒，表面上只是京城里圣若瑟教堂里主持弥撒的老神父，实际上则是梵蒂冈秘密派遣过来的地区主教，跟咱们祖师爷，那位从嵩山南下开山立派的老祖宗是差不多一个意思。你就想吧，那老家伙得有多厉害。”

洪阿九在旁边接口说道：“人家是叫莱恩·德·穆勒，法国人，德是贵族尊称，穆勒可能是家族封地。我虽然不认识他，却也听闻他学识渊博，智慧过人。以后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向他求教一些西学方面的知识。”

马老七惊讶道：“你让鸡给黄鼠狼拜年？跟洋和尚能学什么好？”

洪阿九摇头道：“我只能听懂法语，但是不会教。”

马老七嘬了嘬牙花子，脸上纠结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脑壳，突然大呼：“赶紧捞面！愣着干什么呢！”

白芷搬过来三个青瓷大碗，徐世杰拿着笊篱先给两位师父捞了满碗，剩下来的都盛到自己碗里，浇上臊子小油菜，低下头先吸了一口面汤。

旁边白芷已经剥好了蒜瓣递过来，徐世杰直接把碗推给她。白芷小声说道：“少爷，我不饿呢……”

“别废话，不许剩！”

把面送出去，徐世杰转过头来，就看到马老七眼前的大海碗已经空了一半，连忙说道：“师父你教我怎么削，我一直想学这个来着。还有那什么……法语是啥？”

刚才马老七和洪阿九说的这些话，他基本上一句都没听懂，什么圣若瑟，什么梵蒂冈，完全不知道是啥意思，但是又觉得很有趣，就像是老蒙古说话一样，一顿叽里咕噜不知道他跟你说的是啥。

洪阿九叹气道：“国运衰微，世道艰难。等你长大以后少不了要和洋人打交道，若是连他们说话都听不懂，被他们卖了你还得帮着他们数钱。”

徐世杰不解道：“难道不能让他们说我们大明的官话吗？”

马老七冷笑道：“人家骑着咱们脖颈子拉屎，屎尿你都得张嘴接着。等什么时候你骑到他们脖颈子上了，他们自然要说汉话，还得跪下来叫你爷爷呢！”

徐世杰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追问道：“那我怎么才能骑着他们脖颈子拉屎呢？”

马老七大笑道：“等你长大以后，神功大成天下无敌了，看到洋人跟你耍贱你就冲上去一脚把他踹倒，抓住领子给他左右开弓二十个耳刮子，然后心平气和地跟他讲——瑟普瑞丝妈惹法克，塞拆腻子，他就会乖乖跟你讲汉话了。”

徐世杰被他逗得哈哈直笑，笑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那大师父，合着你的意思就是说，现在是洋人把我们踩在脚底下扇耳刮子呗？可是我怎么听说前几年咱们打仗没输啊？虽然死了不少人，最后不也把他们给赶回去了吗？”

马老七与洪阿九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马老七一巴掌拍在徐世杰肩膀头上，嘿嘿怪笑道：“你小子一辈子没出过县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正好这次洋人过来，大师父就带你上一课，让你看清楚洋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徐世杰惊讶道：“你要带我去杀洋人？”

马老七连连摆手，拿起笊篱在锅里搅和两下：“想什么呢？小小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