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汤止沸

“马上就要涨潮了，在这里静静等待你的死亡吧。”

不知道是海水声太大，还是裴矜确实离开了，总之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唐歆看不见，不知道裴矜是如何对小小糖的。

那么小的婴儿也没有发出哭声，根本辨别不出她的方位。

唐歆万念俱灰。

海浪涌上来一次次拍打呛咳，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

裴矜偷渡再一次被海关拦住，伪造证件被查处。

是在当天凌晨5点。

两排荷枪实弹的警察围住他。

“裴矜？”

调查令甩在裴矜面前，他的兄弟们都被制服，被摁趴在地上，脑袋贴在地上。

裴矜摘了墨镜，掏出枪。

“听说你曾经是狙击手？”

枪支里的子弹没发出，枪就被人卸了。

裴矜没回答。

他出现在这，就意味着是对曾经职业的侮辱和嘲笑。

裴颂时就等在出口。

裴矜冷冷看着西装革履的他，突然一声大笑。

“就算你什么都得到了又怎样？家破人亡，你现在去，说不定还能捞到唐歆的尸体，还有你的女儿，她只有三个月大，我把她扔进海里了，你说，海潮上涌的时候，她会不会死？”

“裴矜，”裴颂时平静地看着他，“你爸死了，你也要去跟他陪葬吗？”

裴矜突然浑身震了一下，苦笑，“我现在这样，不也是拜你所赐？”

“我告诉过你，你父亲不是我杀的。”

裴矜：“我不信。”

“证据给你了，可是你不信。”

裴颂时扬唇冷笑。

“你是不信你爸被杀是意外，还是不信他出国是因为他准备抛妻弃子？”

裴矜沉默。

临离开前，裴颂时问他，“五年前，唐歆被绑架，我也被绑架，是拜你所赐对吗？”

裴矜没回头，“是想多给我安排一个罪名吗？”

裴颂时没回答他。

“没关系，承认也没所谓，反正都是死刑。”

裴矜一字一顿，“没想到程颐也在那辆车上，也没想到，小婶那么早就和小叔有了缘分，可是现在怎么样了呢？是天人永隔了吗？”

“当初本来是想让你去死的，但是小婶代替了你，所以你侥幸逃脱了。”

裴颂时瞪着他，但裴矜不带半分愧疚。

“人都是自私的，可小婶是真傻，同一辆车上宁肯救同伴，也不惜舍弃自己性命。”

“不过这样对你来说，也是个好结果，让你抱着对她们娘俩的愧疚，悔恨一辈子。”

“你怎么知道唐歆和小小糖死了？”

裴颂时突如其来的反问，让裴矜敏感地反驳。

“她还活着？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裴颂时：“你能在一个半小时内安排好后路，我为什么不能在唐歆刚出事的时候救下她？”

“那你女儿呢？涨潮她不会淹死？你在玩我？”

“怎么会被淹死？”

裴颂时把小小糖被护在狼羊棒男怀抱里的照片展示给他，“我的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再遭遇危险。”

“程颐呢？她会放过唐歆吗？她是个疯子，就算进ICU，她也能闯进去拔管！”

裴矜还想再说，警察拖着他，将他带走。

“不用你费心，这一切我都会安排好。包括裴氏。”

唐歆昏迷了半个月。

等再醒，床前围了很多人。

都是熟悉面孔，以前从没聚这么全过。

上次看到祖母脸上的伤都消失了。

姥姥居然和周煊站在一起。

周煊看她的眼神也很复杂。

曾丽和霍连英手握着手。

小小糖就被放在她身边。

浪潮一遍遍翻涌，仿佛成了上一世的事情，那逼真的窒息感，也好像是虚假的。

兰奕站在周煊身后。

裴颂时却缺席了。

曾丽率先握住她手，“歆歆怎么傻了？是昏迷太久了吗？”

她语气陶侃，唐歆却眨了眨眼，水眸确实有点呆滞。

“我在床上躺了……多久？”

“满打满算十五天，”曾丽握住她手，“是不是觉得很久？”

“不过没关系，”姥姥眼角泛红，“医生说，这次醒了，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是谁……救的我？”

唐歆边说，边看向周兰弈。

“不是我。”

周兰弈那天去的时候，只看到裴颂时的车停在海边，他身后是一排黑衣保镖。

未明的天色里。

那抹身影从涨起的海潮里走出来，怀里抱着唐歆。

周兰弈首先涌起的是心脏落地后的安心，下一秒便有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