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0叛逆者

前文书说过，这明月楼对面就是县城书塾，这大清早正赶上学生来上课，身穿长衫头戴方巾的年轻学子三三两两结伴成行，还没等进门就听到对面吵吵嚷嚷。回头看时，就看见明月楼里冲出来六七个伙计，把一个孩子围在中间，老鸨子倚在门口哭天喊地的不知道搞什么花样。

这热闹谁不爱看？

都已经半步迈进大门的学生又把脚收了回来，转身走到驻足观望的同窗身边，低声问道：“这不是徐家那二公子吗？又出什么事儿了？”

同窗不动声色，小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听那老鸨子话里的意思，大概是徐二少来赎人，价钱谈不拢，便要放火烧了明月楼。”

学生乐道：“这可新鲜了啊，徐二少爷逛窑子都逛腻歪了，还想杀人放火？人家楼里姑娘也没招他没惹他，你自己没钱装什么大爷？还赎人呢，也不知道是看上了楼里哪个姑娘，买回去做奶妈子吗？”

同窗皱眉道：“好像不是挂牌的姑娘，昨天我听谁说了一嘴，说徐世杰看上了一个后院倒马桶的小丫鬟。”

学生倒吸一口凉气，摇头叹息道：“这徐二少爷好毒的眼睛啊，肯定是有几分姿色让他给撞见了。这要是在楼里调养几年，说不定就是一个红粉佳人。到时候咱们也学业有成，上京赶考之前正好一亲芳泽。我跟你讲，这可是有说法的……”

同窗回头挑眉道：“李子程，你是认真的？”

学生无奈道：“王兄，玩笑而已，何必当真。我这嘴贱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替楼上的姑娘们惋惜，怎么就招惹上这个混账呢？真要让他放火烧了楼，你让那些姑娘们何去何从呢？”

他嘴里说着惋惜，倒是一点没怀疑徐世杰敢不敢放火。

实在是徐二少的纨绔脾性在这郓城县里大名远扬，家喻户晓。

徐世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伙计，眯起眼睛冷笑道：“敢跟我动手？你碰我一下试试？”

老鸨子躲在门口撒泼打滚，把徐二少赎人的事情全都喊了出来，半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话里话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是不敢提那二百两的数字。一方面是心虚张不开嘴，一方面也是指望着徐二少面皮薄，先用话语拿住他再做打算。

可这种套路对付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老实人才好使，徐二少还在乎她这点小心思？她嚎的声音越响亮，就越坚定了徐二少拿她杀鸡儆猴的决心。

他抬腿便往前走，老鸨子拼命给伙计使眼色，当即便有脑子不怎么灵光混人的挤上前来，伸出巴掌往徐世杰脸上拍去。

“滚！”

徐世杰抬手抓住他一根手指，用尽全力一掰，只听嘎巴一股脆响，那伙计惨叫着跪倒在地。

没学过武功不代表不会打架，也没听说过打架必须得先学武功的道理。徐世杰从小就在郓城县里横行霸道，把所有同龄甚至大一点的孩子都揍得服服帖帖，稍微长大一点就开始收拾地痞流氓，这些年来身上涂抹的跌打药酒都用了不下三斤，还挨过两刀差点破相，这才闯下赫赫凶名，让全县人都不敢再拿他当十岁的孩子看待，就算是背地里嚼舌根也不敢说小屁孩，得尊称一声徐二少。

但老话又说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徐世杰出其不意弄翻一个伙计还行，其他伙计一起拥上来他还真未必玩得转。毕竟这青楼的伙计不比那些街上吃不饱饭面黄肌瘦的泼皮流氓，养在楼里就是为了收拾局面，不管是闹别扭的姑娘还是难缠的恶客，那都得一膀子力气才能下得了重手。

徐世杰抓着那根手指头不慌不忙，因为他已经看见石狗子过来了。

那些伙计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根本没防备身后人。石狗子闷不作声走过去，一手一个按住两只脑袋瓜，往中间咣当一磕，当场又躺下两个。

周围看热闹的轰然叫好。

徐世杰反手将自己擒住的伙计摁在地上，冲着老鸨子努努嘴，对石狗子说道：“她买你妹子只用了二十两，我来赎你妹子，她开口就管我要二百两。你说我今天要是不放火烧了她这楼，日后还哪有脸在这街面上行走？”

石狗子憨笑道：“二少爷息怒，为这点小事不值当的。兴许是牛妈妈记错了数目，让我去跟她说说。”

徐世杰从袖子里翻出来二十两银子，想了想又添了十两，递给石狗子：“别说我不讲理，你家妹子在这儿吃穿用度一应花费，我都包下了。别说什么龙肝凤髓，就是每天三顿红烧肘子也用不了十两！再多要一分就是拿我当冤大头了。”

石狗子却摆摆手把银子推了回去，转身走到老鸨子面前，把手里脏了吧唧的打狗棍往门口一杵，从怀里掏出两锭雪花纹银元宝，脸上憨笑道：“前些日子小妹承蒙妈妈照顾了，这银子您拿回去，让我妹子出来，算我欠您一份人情。”

老鸨子抹了一把眼泪，抓住石狗子哭诉道：“狗子啊，姨可没亏待你妹子……”

“您一共饿了她三天，打了她六次。”

石狗子脸上憨笑，言辞恳切：“你看我都知道，旁的话就不要说了。大家乡里乡亲